江心屿宋文信国公祠的大门上挂着一副醒目的对联,摘自阮元的《江心孤屿谒文丞相祠》:阮元(1764—1849),字伯元,号芸台,江苏仪征人。阮元是清朝廷一位举足轻重的重臣,他活跃在乾隆、嘉庆、道光的政治舞台半个世纪之久,被尊为三朝阁老、九省疆臣。他还是清代晚期一位了不起的学者,经史子集无所不通,学富五车,著作等身,被尊为一代文宗。他这首《江心孤屿谒文丞相祠》诗被学者称赞为与文公祠同垂不朽。
阮元是一代名儒,可他却出生在一个武官世家。明神宗时,“小槐公”阮岩由淮安迁扬州,为阮氏迁扬之始祖。二世祖、三世祖、四世祖等皆官至将军。阮元的祖父阮玉堂是一个文武双全、德才兼备的良将。父亲阮承信,熟习《左传》《资治通监》等经典,亦娴熟骑射。
阮氏世代有武功,偏偏阮元生来文弱,手无缚鸡之力,学习射箭时甚至没有力气拉开弓。由于没有练武的天赋,阮元的父母便转向培养他读书。阮元的母亲林氏是福建大田县知县林廷和之女,幼承家教,好学不倦,阮元5岁便跟着她识字。阮元幼年有一点口吃,读起文章来结结巴巴。林氏教他一句一句慢慢念,在她耐心的引导下,阮元终于掌握了读书的方法,背诵如流。阮元6岁时就被送出去读书,曾受业于多位学者。其外祖父的执友胡廷森对他的影响很大,胡廷森擅长作文,通晓各类文体。阮元师从胡廷森学习《文选》,为日后的诗文写作和研究打下了很好的基础。乾隆五十年(1785),22岁的阮元参加科试获得一等第一名,成了“廪膳生”。时任江苏学政谢墉对他深为赞赏,“余前任在江苏得江中,此次得阮元矣。”乾隆五十六年(1791),大考翰詹,阅卷官员评定阮元为一等第二名,乾隆皇帝将他从第二名提为第一名。就在大考翰詹的第三天,乾隆即下旨:“阮元升詹事府少詹事。”向来大考,编修、检讨升任学士已为最优,而阮元升任少詹事,从七品官一下子提拔为四品官,可见是特加优宠。阮元历经乾隆、嘉庆、道光三朝,官至体仁阁大学士,加太子太保,晋太傅。他在中央和地方任职先后五十余年,位高权重,声名显赫,被称之为“三朝阁老,九省疆臣”。
清代乾隆中后期开始,社会矛盾逐渐尖锐,盛世的背后潜伏着内忧外患,而当时选拔人才重视的八股制艺和八韵诗,脱离现实,不利于当时社会的发展。嘉庆二年(1788),阮元在典试优行生员时曾说道:“以四书取士,垂数百年,明初剿袭成书,为《五经大全》,锢蔽士人耳目,至我朝以经术教士,当若何提倡以矫空疏杂滥之弊欤?”
面对此番困境,阮元试图改变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和学院的教育方式。他曾历任山东学政、浙江学政,其间“广建学舍,兴起人才”,凭借自己的地位和力量,扶掖笃学之士。
嘉庆三年(1789),阮元以浙江学政的身份到温州视察教育,温州“近时学艺荒芜,科名寥落”,“诸生聪明才力,原可有为,惟是不取师资,不读经史,庸词俗格,沉锢终身,所由见闻日隘,子弟皆愚也”。
阮元倡导实学,而当时温州士子沉溺于八股文。他在《劝务崇实学教》中列了一个书单,建议士子们读各类书,“《十三经注疏》为学问根柢,《毛诗》《三礼》尤易启发迷途,《史记》《两汉》更可扩充识力……”阮元在条教中言之谆谆,可惜当时的士子依旧认为这是徒有形式而不起实际作用的空文。
阮元在温州视察期间游览了江心屿。在宋文信国公祠,阮元百感交集,作诗抒发自己对文天祥的崇敬之情。这首诗如今就刻在文丞相祠庭院中的回廊上。
尾联中的“曾抵杭州与汴州”与南宋诗人林升的名句“只把杭州作汴州”相似。不过林升讽刺的是南宋朝廷不顾国仇家恨,夜夜笙歌,而阮元则是颂扬文天祥的忠勇大义,用意完全相反。在他看来,江中孤屿中的文丞相祠完全抵得上“杭州与汴州”。吴仰贤评论阮元此诗:“笔大如椽,足与斯祠不朽!”若论笔力之重之大,阮元此诗在江心屿历代题咏中堪称首屈一指,确实足与文公祠同垂不朽。与阮元同游江心屿的,有青田人端木国瑚和清阳湖(今常州)人陆耀遹。二人因才华出众深得阮元的赏识。《定香亭笔谈》收录了阮元、端木国瑚、陆耀遹三人的《江中孤屿谒文丞相祠》诗端木国瑚(1773—1837),字子彝,鹤田,号太鹤山人。阮元督学浙江时视学处州(今丽水)选才,阅端木国瑚卷,大加赞赏,邀请他到杭州敷文书院读书。他所作的《定香亭赋》,清思古藻,其文风恰似南北朝齐梁入手笔,令阮元赞不绝口,以诗相赠:“谁是齐梁作赋才,定香亭上碧莲开。括苍酒监秦淮海,招待青田白鹤来。”端木国瑚因此被誉为“青田一鹤”。陆耀遹(1771—1836),字绍闻,曾在阮元手下当幕僚。阮元很欣赏他的诗词,称其“诗才清拔,非唐人不道只字”。此行二人皆有诗,均收录在阮元的《定香亭笔谈》中。《定香亭笔谈》是阮元督学浙江时写下的随笔,多以诗词歌赋抒发游兴。
《星光灿烂耀中华 一代著名家学者端木国瑚生平治学事略》郑礼敏